万树桃花
仲尼爱兰之幽,屈原爱芷之芳,渊明爱菊之清,茂叔爱莲之雅,这皆是那些声明煊赫之人的喜好;而对于一生靠写字作画讨生活的伯虎而言,怕是只有姑苏城外的桃花才能成为心灵的寄托了。
受牵连而不第的伯虎索性绝弃了那些功名,故也未尝过太白“仰天大笑出门去,你我岂是蓬蒿人”的那般快活,但由此他才能有“我也不登天子船,我也不上长安眠”的庆幸。看着那些车马间劳顿的大官小吏,他庆幸自己没有走向仕途,那碌碌地鞠躬车马前的日子哪有自己种得桃花换酒钱的生活逍遥?他不会为世俗的评判标准所操控,对别人疯癫的指责只以“我笑他人看不穿”作答,浅白的文辞间比李白还多出一份阔达。生命是自己的,靠人接济、妻子弃夫的生活在外人看来是多么可怜,而伯虎自知其所求所乐,心间终有一幅“万树桃花月满天”之景。
日月光华天天有,春秋华实岁岁还。数百年过去,伯虎自已不在,不知姑苏城外的茅屋在否?万树桃花在否?
姑且算它们还在吧。但这时的江南已成了泛长三角的一部分,人们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二十一世纪激烈竞争的气息。纵使人们在身旁满是桃树,又有几人会停下脚步去欣赏呢?更不用说去想象桃花庵下的桃花仙了。这时代,比伯虎之时碌碌之人更多了、也更累了。哪怕是种桃花的人,也不会是为了随性地去换些酒钱。人们已经习惯了追随社会形成的某种统一价值,而不会问自己想要什么了。